八项规定来了,曾经作为福利发放的各种购物卡不见了踪影,往年元旦、春节期间雪片般的贺年卡几乎绝迹,工资奖金发放的“动静”似乎也小了很多……悄然之间,不少公务员的生活正在起变化。
“说句实话,触动利益真的比触动灵魂还难,不少基层公务员也确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位基层公务员对记者坦言,“但是转念一想,我们进入这个队伍就是冲着钱来的吗?既然留在这个岗位,就要做好适应‘清水衙门’、过‘紧日子’的思想准备。”
公务员谈收入减少:好不容易进来坚决不出去
小丁是安徽省一个地级市的副处级公务员,说起去年以来的变化,他颇为感慨。“过去每年单位都会一起年终聚餐,不仅自己去还会叫上家属孩子,结束了会发一些小礼品什么的,自去年开始这一活动就全面停止了。往年年终还会发一些现金福利,今年也一律没有,虽然折合起来也就几千元,但毕竟是少了一块收入。”此外,小丁所在的部门还有一些项目资金和发放权,过去到一些基层去检查,多多少少都会有下属部门或企业给的灰色收入,有卡有券,但八项规定出台以来,下去检查调研,再也不敢接受下属部门或企业的吃请和这些“意思”了。
小丁告诉记者,他的工资收入加上公积金等各项收入每月有五六千元,在所在的城市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虽然现在公务员压力大,加班加点是常事,但“好不容易进来了,坚决不出去”。
张伟曾在公务员队伍待了6年多,有着很深的感触,他说,大家痴迷公务员职业,与中国社会几千年以来存在的“学而优则仕”的观念有很大关系。这个观念就是把当官作为人生唯一的、最高的目标。
在张伟看来,一旦当官,就会出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情况。“只要家中有一人做官,不但能光宗耀祖,而且整个家族也跟着沾光。”他说。
哈尔滨社会科学院院长鲍海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官本位思想使得一些人形成了对权力的崇拜,坚信有了权力就会有钱。”
纵观近几年公务员考试,冷热不均现象一直存在,热门职位一般集中在税务、海关、人事、财政等所谓有权有势的部门,而气象、地震、史志办等“清水衙门”报考人数相对较少。
“这是官本位思想在作祟。”中国改革发展研究院院长迟福林说。
只有公务员日子“不好过”,民众日子才“好过”
公务员的日子为什么“不好过”?是因为工资太低,入不敷出?不是,是因为他们以前的日子太“好过”了。只要简单计算一下,根据中国的GDP与人均收入计算,经过多轮率先提高工资的公务员们的收入,绝对不低。但即便这样,这些年有多少公务员是靠这些“不低”的工资在生活?灰色收入、福利住房与几乎享受了同澳大利亚一样的“免费公费医疗”,更不用说比流感还普遍的贪污腐败,以及手中任何一点小小的权力就可以换取金钱、地位与各种好处的特权……
我那位网友小S在深圳的工资可能早就过万了,可他宁愿回到湖南一个县级市的工商局当一名小小的公务员,拿一个月不到三千的工资,为啥?这些年,公务员吸引了大量的精英人才,而这些“人才”如果是在西方发达国家,则首先会选择自己做生意、搞创意、当教授、当律师,再不济,也会像老杨头(杨恒均)一样开个博客写写文章,打发日子,谁会堕落到挤破头去考公务员,寄生在不产生任何思想也不生产任何产品的体制里?
“日子不好过”所指的其中一方面,是当下对公务员作风的动真碰硬的监督。更严格的规定、更频繁的“查岗”、更有力的问责,让很多公务员不得不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但与其说监督制约是捆住了其手脚,不如说是为权力运行套上了安全的笼头,降低了公职人员违纪违法的腐败风险。须知,贪欲的放纵往往从酒桌上、舌尖上、人情上的小事开始,不懂得防微杜渐,不把规章禁令当一回事,早晚要出事。已经落马的安徽省原副省长倪发科就曾悔悟:“如果早处理我两年,犯的错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可等到此时,悔之晚矣。
有人说,“日子好不好过”是个人感受,这有一定道理,但不要忘了,公务员日子过得怎样,直接关系百姓权益,事关公众感受。对一部分只顾享受、漠视群众、玩忽懈怠、“无为而治”甚至以权寻租、侵渔民利的公职人员、党员干部,如果不堵住制度网眼,严肃法纪禁令,任由他们逍遥快活,老百姓的日子就不会好过,社会的公平正义就无从保障,党委、政府的公信力、执行力必然受损。
公务员“日子不好过”是回归常态
你什么时候听说西方的某个“名人”与对社会有贡献的人才是体制内的公务员?这事还真是咱中国特色,中国公务系统以其对公权力的绝对控制与社会资源的垄断,几乎囊括了绝大部分精英与人才。看看国际舞台聚光灯下,人家出场的都是专家学者、企业家与各界精英,我们呢,从部长、局长、处长到科长甚至股长,没有“各界”,只有“各级”政府,舞台上是清一色的官员。连老杨头参加国际会议自我介绍是作家时,人家老外都会顺口问一句:啥级别?谁都知道,中国的作家是分部、处、科等行政级别的。
显而易见的结果就是,一帮“精英”与“人才”挤进这样的体制之后,开始充分发挥他们的“才能”,不是把才能与精力放在思想解放与科技创新,更不是为人民服务,而是想方设法扩大体制的功能与手中的权力,把一个服务型的政府公务机构硬是变成了与民争利、甚至骑在老百姓头上的利益集团与官僚特权机构,每天变着法儿让人民为他们服务。这些年的改革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每次的改革,不管当初推出的意愿多么良好,说得如何好听,最终得到好处的,总是那帮体制内的精英与利益集团的权贵们。
这其实就是中国最大的症结所在。一切改革都得从限制公权力、改革目前的官僚结构、转变政府职能入手,利益集团的格局不打破,中国哪里也去不了。而习近平等新一届领导人上台后,从打击贪污腐败、限制公权力入手,绝对是开了一个好头。有人说,这是治标不治本,但你想过没有,当“标”如此强大之时,你不先治治标,怎么可能触动到“本”?当然,治标还必须得治本,否则,一切都是枉然。
让公务员的日子“不好过”,并不是真让“官不聊生”,更不是今天抓一个、明天双规一个、后天判一个死缓,把公务员变成世界上最高危的职业,而是要实行政治体制改革,实行民主监督,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让中国的公务系统回归文明社会的常态,让中国公务员不再个个都是老百姓眼中贪污腐败的“嫌疑犯”,也让他们变成“正常人”,不要过随时被中纪委带走、没有法律保障的胆战心惊的日子!
公务员们的日子必须不能像以前那么好过,否则,广大民众的日子就越来越没法儿过。公务员的贪污腐败必须制止,灰色收入也应遏制,权力要被限制,并受到公众的民主监督,只有这样,中国的房价才不会莫名其妙被无数隐形的“富豪”(相当部分是公务员背景的!)推高到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地步;只有这样,中国才能结束福利与医疗长期实行“一国两制”——公务员们早就进入到分享国家财富的共产主义,而普通百姓一部分刚刚挤进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另一部分还徘徊在早期万恶的资本主义时代;只有这样,公权力腐败引致的道德底线滑落与社会风气败坏才能刹住并逐步扭转
也只有这样,中国的七千万吃财政饭的“精英”与“人才”才不至于整天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去榨取社会财富供自己挥霍;只有这样,一些精英与人才才会逐步离开他们长期寄生的体制而走进社会,投身发明创造与劳动生产,政府变小,社会变大;只有这样,有抱负有理想的公务员才有机会在体制内大展宏图,大张旗鼓地改革,做一些有益于国家与国民的事,而不是要就是动辄得咎,要就是死死抱住体制的“金饭碗”不放……也只有这样,中国的改革才有希望!